高潮手表（51）

（五十一）锡拉库萨的海

也许是因为我们终于确定了关系，也许是因为我们俩在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度假，小欧在人前越来越大胆。

例如走到哪里都要和我十指紧扣，走着走着甚至会转过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我，什么话也不说，我问她怎么了的时候，她就傻笑。

“你怎么像个刚谈恋爱的女高中生。”我说。

“那姐姐买个雪糕给女高中生吃吧。”她笑意盈盈地甩我的手臂撒娇。

大部分雪糕店里的店员都爱讲飞快的意大利语，所以每次小欧都要把我搬出来才能成功买到喜欢的雪糕口味。

再例如走在路上，一人拿着一个雪糕在吃，她忽然要探过来尝尝我手中的开心果味雪糕。

“好，那你吃吧。”

我递过去，她舔了一口。

“那我也要尝尝passion味的。”

她舔了一口她的雪糕，送到我嘴里。嗯，果然很passion。

我们的假期过得很悠哉，提前跟同事打了招呼之后，基本上都不会收到什么工作消息。于是我们就每天就赖在酒店里，做爱，聊天，发呆，看日落。

我们挑了个晴朗的好天气到海边散步。

锡拉库萨的海很美，只可惜我们第一晚的打开方式不太对。

这天依旧风很大，海风把我们的头发吹得凌乱，我一开始还努力按住自己的帽子，几分钟后干脆收起帽子让头发释放天性。小欧穿了宽松的长裙，裙摆在风中呼啦啦地作响。我们在海边自拍了好几张，但是大风总是会淘气地吹乱头发让我们没法好好拍照。

“以后看这些照片一定会笑死，”我指着一张小欧皱着眉头吃我头发的照片。

“是啊。”她看了也哈哈大笑。

海面也被风吹皱了，海岸边上的海水蓝得发绿，浪花在礁石上激起白沫，海水清澈得可以看得清底下的石头和小鱼。岸边到远处，海水颜色逐渐加深，最后变为更为深沉的海军蓝。大海如此广阔，会让人的心情也变得舒展开来。

我们静静地趴在栏杆上，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。大自然的美让人心生震慑。

“我以前就想着，”我忽然开口说，“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，一定要和她来这里看海。”

“然后拍一张海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合照吗？”

“哈哈，都是美好的回忆嘛。”

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问你，为什么说出去玩的时候，你会立马决定好来这里？”小欧有点不解。

“以前我还在上学的时候，学校复活节放假，我就一个人来西西里岛穷游。在巴勒莫我要前往另一个城市，当时没有事先查好火车班次，忘记了复活节意大利人放假，火车好多都停运了，我也就买不到车票。

于是我就背着背包在车站，想买杯咖啡，然后再去汽车站碰碰运气。结果买咖啡的时候遇到一个很酷的老奶奶，她叫露琪亚，在跟店员说她的零钱不够，但是收银员找不开她的大钞，排在队伍后面的我听到后，就顺手请她喝了杯咖啡。一来二去我和她聊了起来，她说她是米兰人，老伴去世之后她就一个人开车环游意大利，这会儿刚好来到西西里，还邀请我坐她的车一起来锡拉库萨。

我那时连锡拉库萨的名字都没听过，一查才发现这里可以转车去我想去的目的地，于是就厚着脸皮搭了老奶奶的顺风车。一路上老奶奶跟我聊了好多，她说她和老伴都是土生土长的北部人，从前工作忙，一辈子都没怎么出过门。退休后偶然有一天老伴在电视上看到旅游广告，就说哪天一起丢下孙子儿子开车环游意大利才行。”

我叹了口气，继续说：

“但是，他们的出游计划一直没有付诸行动，有一天老爷爷走了，好像是癌症，发现后不久就没了。老奶奶不想一个人呆在他们的房子里，就不顾家里人反对，自己开车出来环游意大利。一开始是儿子当司机陪着她，后面儿子要工作，也就只能让老奶奶一个人继续完成当年她和老伴的约定。

真是个有魄力的人呢，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。不过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七十多了，我听到她的真实年龄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。因为她穿着打扮都很时尚，穿着墨绿色的天鹅绒长裙，涂着大胆的绿色眼影和深色口红，可好看了。只是她说，很后悔没有早一点和老伴一起出门。”

“因为遇见了可爱的老奶奶，让你想再一次回到这个城市？”一直静静听我讲故事的小欧突然发问。

“也不是因为这个吧……锡拉库萨很美，让我有种执念想要再回来。而且我害怕自己哪天就突然翘辫子了，所以得抓紧时间和爱的人一起制造更多浪漫回忆才好，”我吐吐舌头，“我可不想哪天我死了你自己开车出去环游世界，多孤独啊，还是让我陪着你一起吧。”

“傻呀你……那后来呢？老奶奶怎么样了？”

“我们来到这里之后，我和她一起在海边的餐厅吃了顿饭，就搭车前往了其他城市。想想那都已经过去快十年了。回国后我们也会偶尔邮件联系，老奶奶说她成功地完成了环游意大利的目标，不过几年前开始我就再也收不到她的来信了……我想是去陪老爷爷了吧。”

说到这里，我忽然有点感伤。小欧把我搂在怀里，轻轻地摸着我的背安慰我。

“没事没事，我是医生，我们一定能长命百岁一起浪漫白头的。”

“没记错的话你只是个兽医吧……”

“一样的一样的。”小欧轻轻地捏捏我的手。